是什麽意思？”莉莉輕輕地問。

此時是周六，霍格沃茲的圖書館。斯內普聽到莉莉的話，手裏的羽毛筆飛了出去，掉到了地上，他連忙鉆到桌子底下去撿，等他起身時，臉上的表情恢覆了正常。“你在哪兒聽到的這個詞？”他小心地看著莉莉。莉莉聳聳肩：“伯特倫·奧布裏說的。”

蕾娜心不在焉地揪著羽毛筆上的毛，她正在對付斯拉格霍恩留的作業：“啊哈，我不知道，但應該是一種病，類似於血栓。”她煞有介事地點點頭：“沒錯，血液像泥一樣濃稠，會導致血管栓塞。想不到奧布裏還是個醫生。”

“噢，你快閉嘴吧。”斯內普沖蕾娜叫嚷道。蕾娜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怎麽了？那它是什麽意思？”

莉莉皺著眉，指節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我覺得不是。據我所知，我沒有這種病，你爸爸應該也沒有吧？”莉莉低下頭小聲嘟囔：“……而且奧布裏說話的語氣很不好。”

“我爸爸，”蕾娜困惑地說，“我反正沒聽說。”她扭頭看向斯內普，他看起來知道什麽，但猶豫著不說，“西弗勒斯，你知道嗎？”斯內普囁嚅了半天，小聲地說：“反正不是什麽好話……”

“告訴我吧，西弗。我不想被蒙在鼓裏。”莉莉痛苦地說。

“……好吧，它是指麻瓜出身的巫師，而且是很不好的罵人話，好了，就這麽多。”斯內普避開莉莉探詢的目光，堅決拒絕再透露一個字。他轉向蕾娜：“你父親也是麻瓜出身？”

“是呀，”蕾娜來了興致，開始在羊皮紙上畫自己的族譜。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中國向歐洲派出了超過14萬的勞工，來自山東威海的張福順就是其中一員。他僥幸扛過了感染病和戰爭，活了下來。他留在了英國，並在之後娶了一個英國姑娘為妻，他們的女兒嫁給了一個叫做威廉·采尼的英國銀行小職員。威廉·采尼的大兒子肖恩在十一歲時被通知是一個巫師，進入了霍格沃茲學習。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後，出乎所有人意料，又回到了麻瓜世界生活。他在香港游歷時，遇到了陳蓮小姐——來自中國古老的巫師家族，兩人一見鐘情。

“……於是，我就誕生了。”蕾娜將一個箭頭畫向自己潦草的簽名，驕傲地看著兩個朋友。“好吧，很有趣。”斯內普敷衍地說，他翻著自己的魔藥課本，已經看到快最後了。

莉莉還是有些憂傷，蕾娜努力說一些別的東西來讓她開心起來。突然，斯內普急促地拍了拍桌面，他站了起來，一邊快速地把書塞進包裏一邊說：“我有事就先走了，咱們下周再見面吧。”

蕾娜怪叫起來：“什麽？一周都沒和莉莉聊天了，你說走就走？咱們可就這會兒能聚一聚！”

“嘖，我有急事！別拽著我的包，給你給你，”斯內普不耐煩地把魔藥課作業甩給胡攪蠻纏的蕾娜，又轉向莉莉，“那麽，我走了？”莉莉點了點頭，他立刻以一種怪模怪樣的跑步姿勢飛速逃離了圖書館。

蕾娜盯著他倉皇逃走的背影，輕輕對莉莉說：“老西弗應該去看看醫生，他的膝蓋似乎有點兒問題。”莉莉責備地看著她。蕾娜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疑問很快就得到了解答，艾弗裏和穆爾塞伯來了，他們絕對是這個學校裏最討人厭的家夥。

果然，他們看到了莉莉和蕾娜之後，就開始找茬。

艾弗裏裝模作樣地用力嗅著空氣：“我說怎麽有股臭味呢，原來是骯臟的小泥巴種。”

莉莉站了起來，用魔杖指著他，憤怒地喊：“你再敢說一句試試！”蕾娜笑瞇瞇地看著艾弗裏：“有沒有可能是你的鼻孔沒掏幹凈的緣故呢？艾弗裏，我真是驚訝，你的鼻孔都趕上你的眼睛兩倍大了，你都打理不好，可真是不仔細。”

艾弗裏的臉迅速漲成了紫紅色，他怒吼一聲，向莉莉和蕾娜撲了過來，但很快被莉莉一個魔咒擊中，一屁股坐到地上。穆爾塞伯看到同伴的慘狀，拔出了魔杖，咬牙切齒地說：“分院帽怎麽會把你這樣的敗類分進斯萊特林——泥巴種的女兒！巫師的叛徒！”

蕾娜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臉色蒼白，黑漆漆的眼睛瘆人地盯著穆爾塞伯。艾弗裏也爬了起來，四個人舉著魔杖對峙著。

艾弗裏率先發難，用一道軟腿咒擊向了莉莉，莉莉輕易地擋開了，蕾娜躲開穆爾塞伯的攻擊，朝他施了一個多毛咒，擦著他的邊過去了，飛過身後的沙發，打中了一只花瓶。

“噢，精彩的決鬥，”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西裏斯·布萊克從沙發上探出頭，提醒說，“可惜圖書館並不是一個好的決鬥場所。”

的確如此，蕾娜聽到平斯夫人怒氣沖沖的腳步聲正向這裏移動，馬上拉著莉莉坐回座位上，裝出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艾弗裏和穆爾塞伯不甘心地瞪了她們一眼，也收起魔杖跑了。

“你們這些邪惡的孩子，在圖書館裏幹了什麽！”平斯夫人看到那個花瓶後尖叫了起來。花瓶光滑的瓷身上覆蓋了一層茸毛，看起來十分可怕。

“是我。只是一個多毛咒罷了。”布萊克搶先說，他高傲地看了莉莉和蕾娜一眼，任由平斯夫人把他拽去關禁閉了。

“波特也被關禁閉了，很明顯，他們想在禁閉室團聚。”莉莉說，她用力翻著書本，顯得心煩意亂。蕾娜盯著斯內普的魔藥課作業，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你今天為什麽逃跑了？”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蕾娜壓低聲音問斯內普。斯內普擡頭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開始翻書。

蕾娜生氣地合上他的書，質問道：“你最近在和艾弗裏和穆爾塞伯他們玩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他們今天幹了什麽？”

斯內普目光閃躲，蕾娜咄咄逼人地繼續問：“你是不是怕他們看見你和我們待在一起？你怕他們不帶你玩了？”

斯內普好像被戳到了痛處，跳了起來，辯解道：“我不想只和幼稚的小丫頭做朋友，有什麽問題嗎？”

“錯了，老西弗，”蕾娜無情地嘲笑道，“不是因為我們幼稚，也不是因為我們是小丫頭，而是因為我們是所謂的’泥巴種’，對不對？”

“不是的，我沒有這麽想……你沒有和莉莉說什麽吧？”斯內普無力地搖著頭，油油的頭發左右晃動。

“當然沒有！我不會讓她傷心的。西弗勒斯，好好想想吧，她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蕾娜激動地說，她丟下斯內普，氣呼呼地回到了寢室。

霍格沃茲並不是一個象牙塔式的學院，蕾娜在給父母的信中這樣寫道。今天，她發現了躲在盥洗室偷偷哭泣的安妮·布朗。她因為“差不多是泥巴種”的身份遭到了欺淩，格瑞斯·弗林在她的被子裏放了青蛙。雖然蕾娜自己也和安妮差不多處境，甚至還多一個“叛徒”的頭銜，但她對於魔咒的精通使得他們不敢和她起沖突，只能使用陰陽怪氣的言語攻擊。

“……出身麻瓜家庭的孩子、魔法天賦不高的孩子、有身體缺陷的孩子……對於他們來說，霍格沃茲不是家。你曾說過讓我不要可憐別人，我這次不打算這樣做，我想教他們反擊。但是這樣做可能會受到許多處分，甚至違反一些校規，我覺得應該跟你們報備一下。”蕾娜匆匆簽上自己的名字，將信交給了貓頭鷹。

采尼夫婦的回信第二天就到了，是一本厚厚的《實用魔咒一千條》。

“M·E·S？這是什麽玩意？”詹姆·波特念出橫幅上的字，迷惑不解地抓抓頭發。

布萊克從後門探頭看了一眼，嘲諷地說：“是斯萊特林的采尼和她的殘疾人大軍。兄弟，小心哦，伊萬斯和她的朋友要對你發起戰爭了。”

詹姆笑了起來：“那咱們還是趕緊跑吧。走吧，萊姆斯，我們換一間教室，你媽媽的病好一點了嗎？”

萊姆斯·盧平匆忙地點點頭：“好多了。每次都是這樣，看到我她的病就會好起來。”他跟著波特和布萊克走了，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間教室。教室裏，蕾娜正在握著一個患了龍疹的一年級孩子的手，教她如何施咒。

創辦“魔法平等社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大部分人都認為這樣做很滑稽。當蕾娜把精心打印好的宣傳單給莉莉和斯內普看時，他們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流露出憐憫的神情。

“嘿，你們兩個怎麽回事？我很認真的！”蕾娜有些惱怒地說。

“你為什麽不把這些時間用來多學一下魔藥學呢？”斯內普把宣傳單扔給蕾娜，嘲諷地說。莉莉捏著宣傳單，有些為難地說：“噢，蕾娜，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好，但是平等真的很難實現。”她小心地補充說：“尤其是通過……這樣的方式。”

雖然他們都認為這是一個幼稚的主意，但在蕾娜的軟磨硬泡之下，他們還是作為助教出現在了魔法平等社團的集會上。斯內普只上了兩節課就氣沖沖地走了，因為一個孩子一下午都沒有學會一個最簡單的咒語。

“你是在浪費時間，蕾娜，他們永遠無法學會任何東西！永遠！”他在走之前好心地提醒蕾娜，順便借走了蕾娜的《實用魔咒一千條》。

莉莉經常來，始終任勞任怨地陪著蕾娜，耐心而溫柔地對待每一個人。弗立維教授也極力支持蕾娜，給她批了借教室的條子。但有更多的人開始嘲笑蕾娜，格瑞斯·弗林開始把蕾娜稱為“童子軍隊長”，穆爾塞伯的叫法則更高級一點：怪胎俱樂部。

“好吧，沒關系，萬事開頭難。”第一次集會的時候，只來了不到五個人，蕾娜樂觀地對莉莉說。

“中間也很難。”蕾娜煩躁地翻著書。斯拉格霍恩聽說了這件事，對於蕾娜寧願創辦一個怪異的社團也不願意花時間在魔藥學上十分生氣，給她布置了額外的作業。

“我承認，一直都很難，是的。”蕾娜悲傷地說。社團裏有一個一年級男孩，名叫奧利弗·瓊斯。他愚鈍到連莉莉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一個啞炮了。“我早就和你說了是在浪費時間了。”斯內普看著絕望的蕾娜，像先知一樣傲慢地說。蕾娜沒有理他，她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聖誕節到了，霍格沃茲下了雪。蕾娜的父母去了澳大利亞，雖然莉莉熱情地邀請蕾娜去她家裏過聖誕，但蕾娜還是留在了學校。

這一次的社團集會只有奧利弗·瓊斯和蕾娜，其他人都回家過聖誕節了。蕾娜已經不抱任何能教會奧利弗的期望，她知道那樣只會讓她氣得睡不著覺，毀了整個假期。

“非常好，進步很大，”蕾娜麻木地拍著手鼓勵道，雖然其實並沒有什麽進步，“再試一遍好嗎？記住，集中註意力，魔杖不要太低，口齒清晰地念出來。”這樣的話她今天下午說了快五十遍。

奧利弗興奮得臉都漲紅了，從來沒有人願意和氣的和他講話。他緊張地抿了抿嘴，清了清嗓子，大喊道：“除你武器！”

蕾娜的魔杖還穩穩地握在手裏。“沒關系，”蕾娜心平氣和地說，“讓我想想，現在是五點……”

“除你武器！”

魔杖飛了出去，在蕾娜驚愕的目光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重重地摔在地上。蕾娜呆住了，奧利弗也呆住了。

“西弗勒斯，奇跡出現了！瓊斯剛剛成功使用了除你武器！他把我的魔杖打掉了！”蕾娜沖進斯內普的寢室，高興得又叫又跳。

斯內普慌忙地把毯子拉起來蓋住他臟兮兮的睡衣，惱怒地喊：“哦，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快去把它刻到石碑上，寫進校史吧！1972年12月25日，偉大的奧利弗·瓊斯終於想起自己是個巫師了！”

“嘿，別這麽刻薄，”蕾娜輕快地說，她拍拍斯內普的被子，莊嚴地宣布，“這是奧利弗·瓊斯的一小步，但卻是魔法平等社團的一大步。”

蕾娜蹦蹦跳跳地在雪裏走著，一邊用魔杖變出煙花，一邊哼著小調兒。雪花落在她的頭發上，融化成小冰晶，像聖誕樹上閃閃發亮的小水晶燈。她轉過一個墻角——

“啊！”

“抱歉，你沒事吧？”萊姆斯·盧平連忙把蕾娜扶起來。

“噢，沒事沒事。”蕾娜傻樂著拍掉衣服上的雪，她註意到盧平的臉色有些憔悴，臉頰上有幾道傷痕，關切地問：“你生病了嗎？怎麽臉色不太好？”

盧平溫和地笑笑：“不是什麽大問題。你呢，什麽事這麽高興？”

蕾娜眉飛色舞地跟他講述了奧利弗的偉大勝利，並且掰著手指數：“上上周安妮·布朗成功對艾弗裏使用了蝙蝠精咒，再往前，赫奇帕奇的約翰遜讓喊他‘泥巴種’的人長滿了疙瘩……總而言之，有好多人不再受欺負了，他們有了反抗不公的能力和勇氣。”

蕾娜誠懇地對盧平說：“你願意加入我們嗎？莉莉也在，你可以和她一起過來。”

盧平低頭看著蕾娜塞給他的宣傳單，思索了一會，蒼白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很有意義。我會來的。”

“好耶！”蕾娜歡呼著跑走了，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回頭喊：“忘記說了，聖誕快樂！”

盧平看著用力揮舞著雙臂的蕾娜，心裏也變得開心起來：

“聖誕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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